盡管昨晚睡得很遲,并且夜里大家也睡得不好,多了幾個人擠進我們的帳篷里(由于公開通知防震,我們的兩個帳篷都擠進了一些需要臨時救助的人),但早晨6點大家都陸續起來,整裝待發,前往綿陽。
我們昨天收到消息,說北川中學撤離到了綿陽,聚集在長虹提供的臨時住所。
清晨,申老師一行已是整裝待發,準備前往綿陽
北川是這次汶川大地震受災最為慘重的地方。北川中學原3000余學生,目前只撤出來了1000人左右。許多同學父母雙亡,更多的同學目前仍然不知道自己父母和家庭的消息。
盡管有四川省團委的介紹,但北川中學的校方開始并不愿意讓我們在那里做心理輔導的工作。原因是,昨天曾有2-3個心理援助團體過來,做的工作讓校長和學校的老師都不能認同和接受。比如,某一個打著心理援助團體名義過去的心理輔導人員,拿了一些問卷或量表,讓學生和老師填寫:其中有這樣的題目,你家里有幾個人在地震死亡?你的家人去世對你有怎樣的影響?你有沒有想到要自殺?……
北川中學的一些學生,認認真真地填寫了問卷,那些“心理援助”者,收起問卷就走人了。
于是,北川中學做出了決定,短時間內不再讓“心理團體”進入,以免干擾學生的情緒產生其它負面的影響。
當時,我們也目睹了這樣一個情景:
一位某心理援助團體的心理輔導員,在與一位北川中學的學生談話。
她問這位學生,你家里有人在地震中死了嗎?
這孩子說,他的媽媽沒有了。
這樣心理輔導員說,那你想你媽媽嗎?
這孩子低頭不語,眼中含著淚水……
于是,這位心理輔導員說,那你給你媽媽寫封信吧。
這是一個很聽話的學生,拿出自己的作業本,就按照心理輔導員的要求,給自己死去的媽媽寫信。
我們可以看到這孩子悲傷的表情,以及其悲傷的內心。
這孩子趴在地鋪上,默默地給死去的媽媽寫信。
站在那里的這位心理輔導員,顯得有些等不及似的,不時催著這孩子寫快點。
10 多分鐘,這位心理輔導員拿起孩子在自己的作業本上寫的信,看了一下就撕了下來,夾到自己的筆記本中,轉身走了。
留下我們這位失去了母親的孩子,拿著被撕去了一頁的作業本,無比的悲傷,極度的失望……
高嵐與我們的兩位同學在那里,還有兩位文匯報的記者。大家以為這位“心理輔導員”拿了這孩子的信轉身離開,是臨時有什么事情。沒有想到的是,她并沒有回來,就這樣離開了,乘車而去。
高嵐和在場的兩位記者,都禁不住哭了起來,既為這留下來的孩子的悲傷,也為這位“心理輔導員”的無情,以及這無情所帶給孩子的再一次的傷害。
此刻,高嵐跪下身來,含著淚水,接近這位悲傷的孩子。
高嵐看到孩子受傷的手臂,已有感染的痕跡;拿出碘酒為他擦洗……
高嵐問孩子,疼嗎?
孩子說,不疼,媽媽若是被救到什么地方的話,那么她會更疼的……
聽了孩子的話,高嵐也流出了眼淚……
我們遠遠地看著,看著高嵐與這位孩子一起的工作。
北川中學的校長和幾位老師,也默默地觀望著。
……1個小時過去了;我們看到,又有幾位孩子慢慢地圍了過去。
高嵐與這幾個孩子一起,又工作了一段時間。大家都有相同的經歷,眼中也都包含著淚水。
當高嵐結束工作之后,我們看到,這幾位孩子參與工作的孩子在一起做游戲
……
北川中學的校長,含著眼淚對我說,申老師,感謝你們過來工作。實際上,我們的孩子非常需要心理輔導。不僅僅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老師也一樣,尤其是高中部的老師們。
然后,這位樸實誠摯的羌族校長說,就是我自己,和你這樣說說話,都感覺到緩解了許多的壓力。你們不僅要為我們的學生做工作,還要幫我們的老師做工作啊。
于是,我們即刻展開工作。
心理分析博士王求是在與北川中學的同學做“訪談性心理輔導”
心理分析博士后尹立在與北川中學的同學做“訪談性心理輔導”
已是午后2點多鐘,我們團隊一行12人都還沒有吃午飯。
我們選擇了一片草地,作為我們臨時工作的地點。北川中學的唐老師,用廣播讓大家知道有我們開始為大家提供心理援助的服務。
很快,就聚集起來一些自愿要接受心理輔導的同學。
高嵐帶領一組,大約有30余位同學緊緊圍著她,大家坐在草地上;另有30與同學,站在外圍觀望著。
我帶領一組,也是30余位同學,坐在附近的一棵大樹下,另有30余同學站在外圍。
天上下著小雨,我們開始了心理分析支持性團體的工作……
天上仍然下著小雨,大家的眼中也都含著淚水……
當這次團體活動結束的時候,我們選定了地點,準備在那里搭建兩個臨時的帳篷,既可以提供團體工作,也為需要的同學提供個別輔導。
北川中學,將有我們復旦大學心理分析與中國文化研究中心、華南師大心理分析研究所和華人心理分析聯合會的長期心理輔導工作室:“心靈花園:心連心,我們在一起”。
申荷永及華人心理分析聯合會、復旦大學心理分析與中國文化研究中心,華南師大心理分析研究所專業人員:徐峰、雷達、尹立、高嵐、王求是、劉建新、張敏、范紅霞、李英、項錦晶、蔡成后、牟旭景、張睿翀、鄒靜、王德虎、席敏娜、李海哲、廖綺、沈山慧菲